【康子專欄】老人院中日月長

人生在世，好玩快活的日子不少。可惜「老」這一關，甚難處理。不管你貧富貴賤、聰明愚癡，老來的日子怎樣過，仍是命運未能掌握的一部分。

與高科技無關。厲害到像「光纖之父」高錕（1933年至2018年），晚年仍是失智，幸有高太看顧。

亦有超級富豪，享盡人間富貴。老來長期臥床，完全失去活動能力，達十年八載之久，才終於孤獨死去。

更有熱心功名者，凡事熱心奔走，太執著，枉操心。這個放不下，那個捨不得，最後癱瘓在床，仍記掛著開會與發表。

到頭來，誰可以安享晚年？或像《教父》般，趁早退休，與孫兒玩樂歡笑，猝死於葡萄架下。

又有「賭霸」，與家人臨出門前，穿戴整齊，趁等候時刨馬經，就此撒手塵寰。可惜以上種種，統統輪不到我們選擇，千算萬算，亦無從計算。

先前說「失智」，尚可以請外傭幫忙，在家看顧。但是不幸患「遊走」症，隨時會奪門而出，成為家人巨大的精神負擔。

唯有送往老人院。許多朋友不接受，但總好過一不留神，老人走失，要報警求助，還要冒他們失救之險。

曾有孝順兒子，送阿媽進院後，發現她竟被捆綁在床，大怒，即時替阿媽鬆綁。

不料那位八十多歲、身體已大半佝僂的母親，似有小朋友的「過度活躍症」，脫身後，迅速爬下床，「遊走」於院內。

奇在身手敏捷，兒子緊跟其後，還怕她會跌倒。但是最驚心的，是她竟然闖進大廚房，幾個爐頭正猛火烹煮。

母親還好奇靠近去。嚇得朋友雙臂一伸，強將她抱起，飛快奔跑回她的房間。

護理員若無其事，默默替他的母親穿上捆綁衣。今次兒子哪敢作聲？悄悄離去。往後，唯有多探望，卻打消了接出院的念頭。

原來我們對抗「老」，是一場絕望的戰爭。終是徒勞，遺憾是至今，仍未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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