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专访】钟剑华赴英:香港已容不下真心话

 

【星岛综合报道】香港民意研究所前副总裁钟剑华4月24日离港赴英,及后于社交平台上公布离港消息。社交平台文章以“不愿作逃兵,无奈需避秦”为题,钟剑华形容离港是“十分无奈的决定”,当前的香港已容不下真心话,只容许谎言与假话,权力机关公器私用,红线处处,香港已经不是可以免于威吓而正常生活的地方。他又强调,自己过去一直坚持不被恐惧支配,最后竟引来无休止的滋扰及威吓,令他十分失望和愤怒。他亦承诺,离港后会继续关心香港事务,继续为香港成为一个更好的社会而努力。

离港后,钟剑华接受加拿大星岛中文电台《A1出击》记者冯凯欣访问,讲述离境前的挣扎和感受。

问:加拿大星岛中文电台《A1出击》记者 冯凯欣

答:香港民意研究所前副总裁 钟剑华博士

问:钟博士,你曾指过去没有想过要离开香港,最近是否有特别原因,令你不得不离开香港?

答:我一直都没有想过要离开,过去很多朋友亦有劝喻我离开,但我亦没有理会,当然我是很感激他们的好意和关心,但我一直深信留港不会有太大问题。不过,相信大家都知道香港过去大半年变得越来越坏,特区政府使用殖民时期的恶法,包括“煽动”、“煽惑”的罪名,控告多人。“煽动”罪行在1967年暴动后,已经甚少被使用。这些罪名控告门槛很低,很容易入罪,大家都见到很多案例。所以特区政府完全不理会卖相,以这些罪名控告市民,自然引起我们更大的忧虑。

有新闻工作者,譬如区家麟,他这么温和,我一直觉得他比我温和很多,但他亦被拘捕。同时亦有很轻微的事,两个卖奶茶的女孩,在Facebook上写一句叫大家不要打针,就被指煽动,被捕后更不被允许保释。加上香港民意研究所发生了事情,你可以说我比较多嘴,所以除了研究所的事情外, 我在Facebook等各种平台均有发言,继续讲香港情况。研究所受到攻击的时候,我都会比较直接地反驳攻击,所以面对的不确定性变大。考虑到各种因素及近期发生的事情,我希望可以保留自己的自由意志,继续发声,不要因为自己的事情或政府的行动,令家人有很大的负担,亦会令到年老的父母,九十多、八十多岁都要为我忧虑。有很多朋友,就算早前并不认识,他们在街上见到我都叫我离开,考虑到这些因素后,我最后决定暂时离开香港一段时间。所以在今年的二月中,我申请了英国的居留许可,二月底获批,我三月初就决定到英国。

 

问:你提到民意研究所发生了事情,你自己较为多嘴、会提出反驳,你是否曾因为受到警告,担心影响民研的工作,甚至你的家人,所以令你不得不离开?

答:一方面,我相信在特区政府、某些左派人士眼中,在建制喽囉的心目中,民研都是他们希望重点针对的对象。因为现在有部分人希望摧毁香港公民社会,有些人希望过程越左越好,好比文革,希望寻求利益,所以我们一个很简单的民调,都会被人借意作出各种恶毒、不讲理据的攻击,这个情况不时都会发生。加上政府动辄指人“煽动”,早前我亦提过,我们就著立法会选举做的民调,政府指不排除我们犯法。我们在民调内有各种不同的选项,都说不排除我们犯法,后来廉政公署又来查我们,我们亦被国安警司邀约过几次,特区政府的意图昭然若揭。这不是我影不影响民研工作的问题,而是因为政府要摧毁公民社会、不能面对现实,担心被人揭破政府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令我们成为其中一个被特区政府、建制人士针对的对象,这个是事实。再加上我提到个人的考虑,所以决定暂时离开香港一段时间。

 

问:民研受到针对,最后会不会要解散、倒闭?最近香港记者协会(记协)开会亦提到这个问题。

 答:我觉得民研做的工作全部都合法,都不见得政府有什么理据可以去取缔我们。但问题是现在政府工作不需讲求理据,它可以乱来。好比《苹果日报》,政府动不了就找个技术理由,指厂房违反契约,租予其他公司。政府就是用这个方法搞《苹果》。李卓人在示威时手持气球,政府就指他干扰飞行安全。政府是可以这样做,可以做到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如果政府内有些人刻意针对民研,危机确实是存在。不过,正如我们一直所言,我们相信我们全部工作都是合法的,所以我们现在也是视乎情况,在容许的时候,我们会继续做日常的工作,直至做不到为止,亦都希望他们日后针对我们时,是有合理的说法。但现在我离开了香港,自然不再是研究所的副行政总裁,我不可以代表他们说太多将来的事情。但我相信一个文明社会的政府,是有需要参考民意,就算不跟民意,都要重视民意,这是十分重要的。如果有些民意透过我们反映出来,而政府不想面对而搞我们的话,民意也不见得会消失。我希望各界可以用一个合理的态度看待问题。

 

问:有指一被《文汇》、《大公》刊登上报,就代表发出最后通牒,成为被狙击的对象,国安亦会着手调查。你曾被国安约见,你认为这是希望吓你吓到走为止,还是一个最后通牒?

 答:我在三月见过国安,他们都是客气的,但他们传递的信息也是与你的说法类似。我曾问过是否《文汇》、《大公》随便找个“二打六”,拿着虚假文件报警,你们就警戒我们。我直接问过他们,他们说他们不是为《文汇》、《大公》工作,他这样回答。我当时回应说,“当然系咁就最好”。老实说,有些事确实会令我们认为他们是如你所说的一样,正如《苹果》、《立场》,或者最近针对记者协会。记者协会做过什么?它是一个记者工会,你在法律上不能找到有说服力的理据去取缔它,就不断威吓,提出“假新闻”、“违反新闻道德”,这些都不是法律的指控,而是一些道德指控。然后《文汇》、《大公》就指“你们唯一出路就是自行解散”。这是什么意思?即是等于黑社会“捧盆桔去你门口叫你畀利是咁解”,和黑社会有什么分别?我觉得这些行为相当反文明,亦不是现代政府应有的作为,但很可惜,这些作为,现在香港政府是一而再地表现出来。

 

问:你见国安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提醒”、“告诫’、‘警告’等,或者有什么面部表情令你觉得你是时候要离开?

答:应该这样说,我们之前因为做了一个关于乌克兰的民调而被国安约见,他们称是“沟通”,当刻是三月中,公道地说,那一次并没有影响。在约见过程,我刚才说他们很客气,但视乎你如何理解。沟通都是一个互相影响的过程,你为何要和我沟通,香港有七百万人,你为何要选我钟剑华去沟通呢?他们当然是希望达到某些影响,对吧?这些影响包括好言相劝,“扮晒朋友”,作出暗示等,什么都有。当然我都不会安坐在座位上,随他们说,我也会反问他们相不相信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与国家安全有关,或反问“《文汇报》找个人报警,你们就会采取行动?”

 

问:钟教授,你好像和他们上课一样。

 答:是的,当日见了两个多小时,我觉得自己像讲课一样。

 

问:我看过你过去的访问,曾经提及你被人、被车追踪,这次你离开香港之时,有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有没有人在机场等候你、问候你,或是要求你出示文件?有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答:这些是间谍电影的情节,实际上并没有发生。我在前往机场、过海关、入禁区的过程都顺利,也见不到令我感到不舒服的情况。当然,我在机场也确实看见一些明显不是游客的人,你知道都是同一班人,我相信都是一些司法部门、或是相关工作的人员在观察,我估计不是特别针对我的。

钟剑华离开香港当天在香港机场拍的照片。Chung Kim Wah@Facebook

 

问:你离开香港的过程都相对顺利,你去机场之前,有没有想过你离开不了?

答:我自己并没有想过,公道地说,过去被他们在机场拦截、无法离开的,公开知道的只得一个,例子很罕有。当然有一个先例就很难保证没有第二个,所以我不会排除这种可能性,不过是罕有的。所以老实说我不是太担心,但有人会替我担心。当日有知道我离开香港的朋友,不计家人,都不足十人。但当日知道我去机场至入海关、入禁区前后,都有不少人传讯息给我问我“你宜家到未、去到未,你上机未”,他们比我还要担心,甚至有朋友提出戴着帽帮我去航空公司柜台登记,叫我不要过去。我十分感激他们的担心。

 

问:你单人匹马去机场,没有人陪伴?

答:没有,我自已一个人去,有人提出替我去柜台登记,但我说不用。

 

问:坐上飞机的一刻,有没有感概良多?最不舍得是什么?

答:确是感概良多,我在机场写了几首诗,写到自己快哭了。上机后,我知道很多人很快就会知道我离开了香港,我觉得都需要有个讲法,不要被《文汇》、《大公》大做文章,所以我坐上去新加坡的飞机时,我写了一篇文。到达新加坡后,我就在转机的时间发布上Facebook。你可以看看那篇文章。

我当然很不舍得,很不舍得很多朋友,都不舍得家人。事实上我都从未想过要离开,我一直都以香港为家。我经常都说,无论情况有多恶劣,我们都要紧守岗位,常存盼望。我想我离开香港后,仍然可以紧守岗位。我说过我会继续为香港发声、继续为香港做事,继续尽我一切努力,就算我不是职员,我都会尽我一切努力支援民意研究所的工作,我亦都抱有盼望。虽然我不可以否认我到英国是申请“BNO 5+1”,但我都不会视这为移民,我是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可以重返香港。

钟剑华抵埗英国,获朋友到机场迎接。 Chung Kim Wah@Facebook

 

 

问:你离开香港之前,最不舍得什么?有没有去些特别的地方、吃串鱼蛋?

答:哈哈,之前几日有走去自己常去的地方走走,回去我成长的彩虹邨,去清水湾。我很喜欢清水湾郊野公园,因为可以看到海、看到山、又看到岛。其实都去了很多地方。

 

问:你还有家人在港,你担不担心他们?

答:我可能天真,我就未有这种担心,如果一个政府做到这个地步亦十分卑劣。我希望我们的政府不至于卑劣到如此。我希望这是事实。但当然,若果真有其事,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问:你有什么新的计画和打算?开平台?还是继续写文章、继续接受访问?

答:我以往做的我会继续做,我会写文章发布上Facebook,有传媒、有其他朋友找我访问,需要我发表意见的,我只要识讲,大家都知道,我从来都不会“托手踭”,不会收钱,我会继续做的。我自己当然要解决生活的问题,我都会寻求收入途径,我会再思考,暂时未有开平台的打算。我一直都没有开过平台,也没有开过Patreon。我暂时都未有这些打算,我需要再思考。首先是要是解决居住、生活安排的问题,这些需要先处理,找好地方落脚,再思考具体操作的问题。

 

问:你一到英国伦敦街头,就碰到香港人,他们都认得你、对你很热情。

答:都有的,我都很意外。早上抵达英国,出去逛了一段时间,起码都有五、六次,有人走来说认得我,来和我聊天、拍照。有一个令我特别感动的,是一位太太,我相信她已经七十多岁,她离远见到我就走过来,问我是不是钟剑华,我说是,她就跟我说,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她以前在香港移民过来,她说她一直都有留意香港的情况,觉得很难过。她认得我,过来跟我拍照、打气(下图)。我有点意外,她离开了香港三十多年,年纪很大,她仍关心香港。事实上,我亦见到其他人,有可能都是近期离开香港,离开有一、两年的,他们都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希望我可以尽快适应,为我打气。我相当感动,亦十分感激大家的支持。我觉得很安慰的是,很多人到海外之后,仍然很关心香港,我认为这个对我来时是很大的鼓励,我希望大家继续不放弃香港,亦希望你们在多伦多,不要因为时间而丧失对香港问题的兴趣,继续报导香港的故事。

问:他们对你的热情,以及Facebook上的留言,会不会减低你觉得自己做“逃兵”的内疚?

答:我没有内疚,我不同意这种说法。因为有些说法是指你去外国后说风凉说话。当然我不是太赞成某些人去到海外,开了Patreon,语不惊人死不休,越说越夸张,我就不赞成这些说法。但无论如何,如果他继续关心香港,都是一种好事。我就没有这种内疚,我不是这种心态。我来到后,都不会因为我离开香港而改变一贯作风。我会继续讲我要讲的,做我要做的。不会觉得自己安全了,就越说越夸张。这个有待大家用事实去证明。我会继续以实事求是的态度,继续做与香港事务相关的事。我离开香港后,未必可以好像以前在香港时一样,“贴地”地理解香港情况,但我会尽最大努力去尝试。我未必可以好似往前一样,在地感受香港的脉搏,但大家都知道我是社工出身,社工的原则就是感同身受。我们在学习时就要学如何感同身受,所谓Empathetic Understanding,我自问都有这方面的能力,我希望不会因为年老而失去这种能力。我会继续尽力而为。

(资料图片) T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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