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華裔家長Jasmine有話說 077】孩子，歡迎來到真實世界

【專欄/華裔家長Jasmine有話說 077】旅行剛開始，已經和小朋友多次衝突。他總盼著當日行程結束，可以回酒店，舒舒服服用平板電腦。最開始，他問還要多久，我還能耐心回答。到後來，他看到翠玉白菜，發出的感嘆是終於看完了，不用再逛展廳，我開始忍無可忍。再到北投溫泉，改道去參觀眷村。事先忘記和小朋友說，結果他崩潰，我也發作。

眷村完全不虛此行。村內佈局和房間擺設和我小時候在中國內地國防工廠的家驚人地相似，令我無比唏噓。旅行的意義就在於此，百聞不如一見。而我們去到的地方，總是有可能和我們過往的經歷以及對世界的認知產生共鳴。於是我忘了小朋友的煩人表現。

回到酒店，看到小朋友打開平板電腦，和同學熱火朝天聊天，心就軟了。

他對我們感興趣的地方不感興趣，其實完全可以理解。因為他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都沒有相關的經歷和知識儲備，完全是跟著父母跑，對他來說，可不就是索然無味嗎？他看到那麼小一株翠玉白菜，怎麼可能知道這後面的來龍去脈？他看到眷村那些古舊的傢俱和狹窄的房屋，除了認為這是一個被廢棄的貧民窟，還能有什麼感想？

但網絡就不同了。網絡上有他的同學和朋友。網絡遊戲裡有他一手構建的虛擬世界。網絡上有他熟悉和了解的一整套語言和文化。

這讓我想起六月份小朋友學校組織的夏令營。孩子們在位於山上的八人宿舍的營地吃住三天。去之前，小朋友表示毫無興趣。去了回來，他眉飛色舞，說沒想到夏令營這麼好玩。山地單車，攀巖，鑽木取火，在食堂吃飯，這些活動由於是和他同學一起進行，都變得樂趣無窮。他告訴我，半夜十一點，高年級的領隊還在給他們講恐怖故事。而他和另一個同學打著手電，偷偷摸摸跑到另一個男生宿舍去轉了一圈。

小朋友臉上興奮的表情，讓我想起我自己遙遠的學生時代。就像時光倒流，讓我感到發自內心的親切和熟悉。小朋友帶給我的這種感覺和我前幾天在眷村的感覺，其實是一樣的。

而我又想到我們在陽明山擎天崗看到夏令營的孩子，在草地上快樂地打鬧奔跑。我們在台北故宮博物院也看到老師帶領的一群群的孩子，他們臉上都是興奮和快樂。

我更想起中國內地和香港的國際遊學夏令營。孩子們離開父母，和老師同學一起，到完全陌生的國家去，感受天差地別的環境，觀察截然不同的人群。我相信，那些孩子們，他們「睜開眼睛看世界」，內心的感受和震撼也和我家小朋友從夏令營回來的感受是一樣的。

所以，代溝這東西，其實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不過是不同的時間點罷了。孩子們這一代，和我們自己這一代，和其他的許多代，長大成人的歷程到頭來都是一樣的。我們終將殊途同歸。

只要回憶一下，我自己在小朋友這個年齡，也一樣曾經那麼在乎同學的友誼，就明白了。

所以網絡不會成為問題，遊戲不會成為問題。因為網絡承載的，無非是對世界的了解和與他人的聯繫。所謂的信息繭房，不會比幾家大媒體的報紙更有偏見。而遊戲裡的虛擬世界，無非是對真實世界的模擬。其實我們的真實世界，也無非是按照編制的代碼來運行罷了。

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繼續帶著小朋友看世界就對了。

把這個世界的豐富，悠久，複雜，多元，都展示在他面前。如果他不了解，或者不明白，就給他講解，引導他探索。就算他依然不懂，也沒關係。只要這個世界的繽紛多彩呈現在他的眼裡，他就一定會在某個時刻茅塞頓開。

就像我們自己懵懵懂懂地成長，直到多年以後，才發現有些我們以為只是路過的事情或場景，在我們心裡留下多麼深刻的印象，對我們的世界觀造成多麼重大的影響。

孩子們也是一樣。所以如果小朋友對翠玉白菜不以為然，也沒關係。他的眼睛在三維的世界裡看到了。他的腦海裡就很可能刻下了印記。

在將來的某一天。翠玉白菜就可能驟然浮現在他的記憶裡，對他說：

歡迎來到真實世界！

撰文：語冰

圖片：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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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湖南人，廠礦子弟，移加二十餘年。兩個孩子的母親。重構寫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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