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解析】華裔母200多萬遺產「大小眼」遭法官推翻案

【星島特約記者徐嘉銘報道】現在很多人都有立遺囑的概念，所謂「明天和意外，永遠不知哪個先來」，一旦有個意外，遺囑（或稱平安書）可以讓身後事得到完整安排，不致產生財產分配的衝突。

但最近一件新聞，讓人矚目：法官改動了遺囑，讓遺產重新分配。

法官改了遺囑

事情是發生在2015年，華裔的Bo Kam Tom有5個子女，2015年往生後，其遺囑本來將房產平均分配給了Rose Thai和Samsun Tom兩個子女，該房產在2015年的價值為170萬加元，另有70萬元的非不動產遺產。

也就是說Rose Thai和Samsun Tom每人獲得85萬，再加上從剩餘的非不動產70萬遺產平均中，每人可以再獲得14萬，總共Rose Thai和Samsun Tom每人各得99萬。

另外，有3姐弟Linda Tang、Faye Wong和Jack Tom每人只能得到剩餘非不動產70萬均分出來的14萬。

Bo Kam Tom之所以這樣「大小眼」，是為了「獎勵」在其晚年主要照顧她的子女Rose Thai和Samsun Tom。

但另外3姐弟不高興了，認為母親不公平，便委請律師依據卑詩省的《遺囑、遺產和繼承法》（Wills, Estates and Succession Act，簡稱WESA）提起訴訟，希望「修改」遺囑，該法規定，「如果遺囑沒有為立遺囑人的配偶或子女提供適當的贍養和支持，則法院可以命令其對配偶或子女要適當、公正和公平」。

最高法院主審法官一兩年前先改變了Bo Kam Tom的遺囑，給Rose Thai和Samsun Tom每人30萬元，然後分割剩餘的180 萬元遺產，計算下來Rose Thai和Samsun Tom每人可得64萬元，另外3個孩子每人34萬元。

但Rose Thai和Samsun Tom還是認為不公平，再提起上訴，判決結果最近出來了，法院根據遺產的百分比重新分配遺產，Rose Thai和Samsun Tom各獲得30%，而他們的兄弟姐妹Linda Tang、Faye Wong和Jack Tom各獲得13.3%。

法官承認，Rose Thai和Samsun Tom在母親的最後幾年是其主要照顧者，但也指出，當Bo Kam Tom在1960年代移民溫哥華時，5個孩子都以打工方式也為家庭經濟做出了貢獻，也都很孝順。

其他3個兄弟姐妹也承認Rose Thai和Samsun Tom應該獲得優先對待，他們只是對分配比例提出了異議。

雖然60-40分配比例低於Bo Kam Tom在遺囑中的設定（85-15），但Rose Thai和Samsun Tom的遺孀Joyce Tom（Samsun在審判前去世）都對這個裁決表示滿意。

改遺囑的法源

這則新聞讓人納悶的是，儘管遺囑內容有不公平之處，但那畢竟是立遣囑人的個人意願，Bo Kam Tom在立遺囑時也沒有受逼迫或被騙的情況。

法官為何會做出「修改」遺囑的決定？法源依據是甚麼？

卑詩省遺囑訴訟法律師駱博謙表示，修改遺囑在加拿大的司法系統中並不罕見，早在1994年加拿大聯邦最高法院就有判例，之後所有的省級法院在必要情況下是可以改遺囑，只是各省標準不同。

由於加拿大主要是海洋法系（除魁北克省的民法以拿破侖法典為基礎，是典型的大陸法系之外），特色是以「判例」為主。 駱律師指出，在1994的判例出現後，即使在卑詩省，也有不少「法官修改遺囑」的判例，不足為奇，所依據的就是可視為卑詩省遺產法「聖經」的WESA。那3姐弟也是根據WESA發起訴訟。

駱律師說，也並不是任何人都能改動遺囑，「WESA限制只有兩種人可以（訴請）更改遺囑，一是配偶；二是子女」，如果往生者（立遺囑人）沒有配偶和子女，那麼其生前立下的遺囑就不能再改了。」

駱律師指出，在Bo Kam Tom的案例中，主審法官首先不懷疑這遺囑是真實， 也認為媽媽（Bo Kam Tom）這樣分配的「理由」（即「獎勵」在其晚年主要照顧她的子女Rose Thai和Samsun Tom）是成立的。

Rose Thai和Samsun Tom認為，法官都認同媽媽的遺囑，就不應再改了，卑詩省以往的判例，也傾向「只要遺囑真實且合理，就不改」的情況。

但另外3名子女則認為，就算法官認為遺囑真實有道理，還是要看整個故事的客觀標準（objective standard），而主審法官也同意了3個子女訴訟的理由，即5個孩子對這個家都有貢獻，那麼遺囑的分配就不該那麼「極端」，得盡量做到將分配變得更合理，所以判決給Rose Thai和Samsun Tom多一點，但不像原來遺囑給得那麼多。

駱律師說，上訴法官最新的判決結果，猶如是跟律師和其他法官做解釋：未來如有類似的案例，法官雖然認為遺囑真實且合理，還是可以依據「客觀標準」去改動，也就是說，就算立遺囑人想這樣做，但客觀去看，可能覺得這樣的分配不公平（另外3個孩子沒那麼糟糕），那麼法官可以保留改遺囑的權力。

其次，上訴法官雖然同意改遺囑，但不同意把遺囑改得太極端，所以上訴法官把它拉到中間點，原則是「法官雖然可以改，但還是要盡量尊重遺囑的意願」，最後的判決能讓兩方都滿意，讓官司早日結束。

這次「改遺囑」的判決出爐，駱律師認為是件好事，可以讓更多人了解到相關法律，按北美法律的精神，如果往生者沒有遺產留給配偶和孩子，是說不過去的。

「如果你不喜歡這配偶，生前就可以離婚，而不是保留婚姻關係，死後卻不留遺產給他（她）。至於孩子的部分，有的生前就跟父母恩斷義絕，立遺囑人如果不把遺產留給這孩子的理由是成立的，那麼法官就不一定會更改遺囑。」

駱律師進一步指出：「在Bo Kam Tom的案例中，那3個孩子是最後3年才沒有辦法隨侍在側，但一開始（移民初期），也是有照顧媽媽，且為這個家出過力，所以法官才會認為，雖然那三個孩子的確可以分少一點，但不能少得太離譜。」

他也提到這3個孩子聘請的律師相當「聰明」，他把5個孩子對家對母親的「互動」的時間拉到初移民那個階段，成功讓法官意識到另外3個孩子一開始是有貢獻的，「如果律師只鎖定在母親最後3年的時間，他們這訴訟必定輸。」

立遺囑的重要

駱律師表示，立遺囑的重要與否，取決於立遺囑人的遺產有多複雜，如果遺產很複雜，又有房產，又有投資，又有信託，那麼立遺囑可以幫助你的孩子處理遺產輕鬆很多。

他同時建議，在立遺囑時，立遺囑人一定要做到公平，比方說，不能太過重男輕女，如此才不會在身後造成（法律）糾紛，甚至手足反目。

如果沒有遺囑的話，遺產分配的第一順位是配偶，其次是孩子，第三是立遺囑人的父母，第四是立遺囑人的兄弟姐妹，第五是立遺囑人的堂兄弟姐妹……如果都沒有，那就是繳給政府。

此外，沒有遺囑的話，不管第幾順位的遺產繼承人，都得先去法院證明往生者有甚麼財產，光這個動作，就得花上數年的時間。

駱博謙說：「有遺囑，可以讓（遺產繼承）過程縮短。」

圖：Unsplash、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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