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華裔家長Jasmine有話說 024】發生在Costco停車場的事治癒了我的「近鄉情怯」

【專欄/華裔家長Jasmine有話說 024】還有幾天就回中國探親了。俗話說「近鄉情怯」，我想起馬上就要回去，不免也產生一絲焦慮。不過我怯的不是見到親人。畢竟有網絡，我並沒有早年天各一方的淒涼感。我怯的是國內的環境。

國內已經很「city」，其實比加拿大洋氣多了。我怯的當然也不是物理環境。怯的是什麼呢？暫且按下不提。

先說回國前最後一次去Costco購物。因為這次購物以後，我不再焦慮了。

上午九點半，開進Costco停車場，直接轉到最外圍，很快找到停車位。下車和小朋友往店門走。孩子又提了一句：「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的停車位被別人佔了。」

這孩子，留下了心理陰影。每次來都提。

最初來Costco，總是在離店最近的幾排車位間轉悠，有時不惜等別人裝載滿滿一個後車箱的貨物，原因就是貪圖少走幾步路。目光短淺，說的就是那時候的我。後來偶然轉到外圈，發現找停車位容易得多，多走的那幾步路也可以忽略不計，從此再不開車進停車場內圈。

但小朋友提起的是另一件事。我通常周六上午去Costco。有一天上午有事，下午兩點多才去，一進停車場，我就知道糟了。

停車場每個車位都停著車，每條通道都有排隊轉悠的長龍。我很快被夾在中間，除了隨波逐流，別無選擇。十幾分鐘後，我終於在加油站外那排車位上看到一個準備離開的老太太。我馬上踩煞車打右轉彎燈。好在老太太沒買什麼東西，但是我等待的位置是對開的馬路，而不是停車場內部的通道。老太太去還購物車，又遲遲不回。等她回來那幾分鐘，我被後面的車鳴了兩三次喇叭。我既難堪又著急，只好在他們超過我時陪笑臉。

好不容易老太太回來了。她把車倒出來，開車離開。我剛準備踩油門，對開車道一輛小車用無比絲滑的姿勢左轉停進了這個我望眼欲穿的車位。我的一臉尬笑瞬間變成了驚愕。小朋友在後排座位上大喊：「有人搶了我們的車位。」

一個男青年下了車，鎖車，根本不轉頭看我們這個方向，而是直視前方，往店門走去。可是我才不相信他沒有看到我的車，我才不相信這件事不會成為他的污點記憶。

就像小朋友牢牢記住了這件在這裡很罕見的事一樣。雖然罕見，但是還是發生了。而且不止一次。我們最終把車停到停車場外的內街邊，再走回來。快走到店門時，眼睜睜看到剛才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又發生了一次。不同的是，這次佔位和被佔的都是男士。那個被佔位的男士開走前，打開車窗，拋出一句髒話。

現在小朋友又提起，這件事再次歷歷在目。我突然明白了一點，天底下的人都是一樣的。如果資源充足，無需爭搶，人人都樂於當君子。如果資源有限，供應不足，那麼謙讓和禮貌這些文明行為，就十之八九退居次位。畢竟，生存，才是人類第一本能。

而讓我「怯」的，從超市，到醫院，到車站，到旅遊景點，人均間距不足抬手的隊列和人流，還有前後車距低於半米，充斥隨機變道和不絕鳴笛的街道，又何嘗全是生存在那個環境裡那些和我同宗同源的人們的錯呢？

而我最近刷到一個老照片視頻號。視頻裡，九十年代到深圳打工的人們在火車站候車室裡前胸貼後背，緊抱陌生人，排成密不透風的時代長城。而土生土長的我，不就曾經是其中的一員麽？

所以我難道看不到故鄉這麼多年的變遷和進步麽？所以我有什麼資格「近鄉情怯」呢？

不過是我矯情罷了。

心結一解，人就輕快了。我站住腳，給了小朋友一個擁抱。

我說：「就那一次而已。沒關係。我們不在下午來Costco就好了。你說是嗎？」

 

 

文：語冰

圖：Pex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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