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華裔家長Jasmine有話說 069】哈佛華裔女生 不是「別人家的孩子」

【專欄/華裔家長Jasmine有話說 069】小朋友學校音樂劇匯演，他們年級演《阿拉丁》。孩子說希望得到領演角色。但後來，他就是個群演。

演出十分精彩。尤其演精靈的孩子——我家小朋友的好朋友，在台上後空翻，唱作俱佳。我家小朋友和大部分同學作為背景板，用合唱和鮮豔的服裝襯托整體氣氛，亦不可或缺。

回到從前，我作為個人，肯定會羨慕那個領演的孩子。但是現在，我作為母親，眼睛看著台上坐在角落裡的小朋友，看到他的熱情和投入，心裡一樣驕傲。

我說得不對，不是「作為母親」，仍然是「作為個人」。我成長了。成長，看清世界的真相，是個漫長的過程。

這個過程對小朋友來說，同樣如此。過了一天，他甩出國際象棋比賽的獎牌，和我說，這可以成為他申請大學的資歷。

我笑笑，沒有回答。我想起前些天，他問我哈佛大學和斯坦福大學的區別，我也沒有正面回答。我說，你自己去搜。

搜來搜去當然都是好詞。世界的真相不在字面上。但成長是個過程，小朋友現在只需要有夢想。有夢想，就有動力。我為什麼讓他轉校，不也是因為我有夢想。

但我的夢想不是階層跨越，不是讓孩子成為人上人，不是為了幾年前那篇網文所說：「奮鬥十八年，只為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

我的夢想，是希望小朋友能夠擁有自由的人生，成為一個自由的人。

自由來自多方面。物質方面的自由，就小朋友所處的時間和地點，長大以後過上穩定生活，應該不是問題。這不是我夢想的自由。

我夢想的自由，來自頭腦和精神。我夢想我的孩子成為一個看得清世界真相，能夠始終保持內心獨立的人。

因為，只有擁有獨立的思想和自由的頭腦，才能抵禦各種誘惑，撕破各種面紗，才能不妄自菲薄，才能擁有頂天立地的人格。

才能不羨慕上哈佛的「別人家的孩子」，才能不管是群演還是領演，都鎮定自若，甘之若飴。

但是這很難，因為這個世界，最怕你知道真相。

比方說在哈佛畢業典禮上做演講的那個華裔女生，被全網狂噴，深感委屈，發萬字長文來為自己辯解。我相信她深深相信自己說的每一個字，因為任何說謊的人，都要先在心裡相信自己說的是真話。但是她忘了互聯網不但有記憶，而且沒有秘密——當然，如果權利夠大，還是有的。

這個女生相信自己的真誠，正因為這個不希望暴露真相的世界對她進行了雙重洗腦。

第一重洗腦，來自她的成長環境。她的環境讓她相信，她的成功，來自她自己的奮鬥。

這個高二就能出國留學，先英後美，最後還能被推薦上哈佛的女生，別的不說，在英語環境裡浸淫七八年，英語還能說得這麼爛，真是令人稱奇。她還要洗白自己的爸爸給綠髮會捐款的來歷，豈不知，煤炭是洗不白的，只會越洗越黑。

如果像她這樣的水平就能上哈佛，而且完全是憑個人奮鬥，那我猜，在她來自的地方，那些十八線小縣城的學子們，那些窮鄉僻壤的留守兒童們，那些流水線上的工人們，那些奮鬥了十八年，終於喝上咖啡，卻發現廉價咖啡只有苦，沒有香的辦公室牛馬們，一定都會仰面朝天，哈哈大笑吧。

但是這個女生又怎麼能看到這些人的存在呢。她高二就出國留學了。連她的辯白文裡那些「苦難」經歷，聽起來都那麼像網文情節。

第二重洗腦，來自哈佛。哈佛讓她相信，世界大同真的存在，「全人類共存亡」真的存在。

至少從她的演講裡，我相信她是真的相信的。她的演講標題：「Our Humanity」，網上翻譯成「人類命運共同體」，我覺得不準確。可以翻譯成「我們全人類」，也可以翻譯成「我們的人性」，但是把「命運」加進去，就變成了謊言。

我們都是作為「人類」存在，沒錯。我們都有共同的「人性」，這也沒錯。但是要說我們的「命運」相同，誰信呢？口含金湯匙出生的人和手抓泥土出生的人「命運」相同，誰信呢？非洲土著部落的人和紐約卡耐基山的人「命運」相同，誰信呢？總裁和打工人「命運」相同，誰信呢？政要和偷渡客「命運」相同，誰信呢？

但是我相信，這個女生是真的相信的。為什麼？因為哈佛這樣的學府接收了她。

那麼哈佛宣揚的「DEI」就是真的，畢竟，她這樣的英語水平都能入校。而她的來自32個國家的77名同學，更是多元，平等，包容的明證。

可我還是不懂，哈佛不是號稱世界上最厲害的學府之一嗎？選擇這樣一個存在明顯缺陷的學生來畢業演講，難道打算砸自己的招牌嗎？

直到我看到一則新聞：特朗普要求哈佛提供持簽證留學生的「非法和暴力活動」紀錄。孰料哈佛堅決不從。我又看到一則舊聞：哈佛從外國政府獲得1億5000萬美元資金，超過其他任何一間常春藤聯盟大學。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個華裔女生，也不過是被哈佛當槍使了。原來號稱頂流的哈佛，和世界上所有頂層一樣，沒有更乾淨，只有更骯髒。

這樣的真相，真難看。

但是看清真相的過程很美好。既是群演，同時又是自己角色的領演，這樣的認知和熱情很美好。想到這裡，我不禁回頭對後座上的小朋友說：

「我好喜歡你昨晚的表演，真棒！」

撰文：語冰

圖片：AP, Pex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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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湖南人，廠礦子弟，移加二十餘年。兩個孩子的母親。重構寫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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