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特朗普簽署逾百總統令 並想追求第三任期 這算民主嗎？

【吉米言法】民主（Democracy）多被理解成一種每隔幾年，透過公民投票，根據選舉結果，來更替執政者的機制。然而民主的真諦究竟如何定義？

投票的時候，我們只談選民，幾乎不提納税人。要知道當選舉產生政府後，政府所支配的財政資源則都來自於納稅人。爾納稅人不都是選民，還有企業法人。

在目前法治民主的框架下，企業沒有投票權。在民粹時代，選舉人的選擇（Voters’ Choice），或者人民的選擇被不斷地提到，於是乎所謂人民的名義就等價於自身主張的合法性以及正當性。

在十九世紀末的中國，Democracy被翻譯成了「民主」二字。從字根的角度來看，Democracy 是希臘文 demos，即城邦中的公民，加上 kratos，意為權力或統治兩部分組成，因此中文「民主」這個詞應該算是貼切的翻譯。

所謂法治就是不讓人心的忽左忽右，以及相應法規的變化產生對民眾生活形成巨大衝擊的穩定力量。但是絕對的民主可以讓規則服從當下多數人的意志，因為人民當家作主，人民的法律自然能夠順理成章；其次，司法傳統上服從立法的意志，一般不會對立法構成挑戰。如果有足夠的民眾支持，修憲也不在話下，新的法律自然可以輕鬆擺脫歷史的束縛，以人民的名義推行變革。

根據Statista的數據，「截至2021年第一季度，美國最富有的10%的人持有美國總淨資產的69.8%」 （K. Buchholz, 2021)。

假設九成美國老百姓通過民主投票剝奪最富有的10%的人的財產，這合理合法嗎？從人民作主的邏輯來推導，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果九成的人都支持，他們的決議具有高度的正當性。

因此一旦法律廢除私人產權，多數無產者對少數有產者進行掠奪是必然的結果。

不僅如此，社會在不同時期，都會產生分配不均衡的利益衝突。政治就成了利益衝突各方通過動員多數選票對少數人進行打壓的工具。沒有了私產以及對私產的保護，民主必然淪落為勝利者向其對立面的專政。

我們之所以覺得民主有其天然的光環，主要是因為第二次世界大戰以自由主義戰勝法西斯主義告終，爾冷戰以蘇共極權的瓦解為結果。

自由多元在過去的幾十年中得以蓬勃發展，我們只記住了民主的五彩斑斕，五花八門，卻忘記了柏拉圖曾警告說，民主最終可能變得不穩定爾導致獨裁或暴政。

當自由和多元在世界發展不均衡的時候（某些地區發展過度，某些則嚴重滯後）；當民族主義，法西斯主義（即集體的國家利益凌駕於個人權利和自由之上）掌握多數選票的時候；當虛無主義以及相對主義開始蠶食倫理價值基礎的時候，民主就不再是人民當家作主，而是一部分人以「人民的名義」對另一部分人「作主」的數字叢林遊戲。

這個遊戲甚至都不需要多數人的支持。

傳聞德國納粹有一個著名的公式，即在一個黨內掌握三分之二的絕對優勢，然後通過這個黨再去掌握簡單多數的選票就可以用約三分之一的少數票（67%x51%=34%）對所有人合法執政。

當年在德國國會大廈縱火案、納粹上台後不久，《授權法案》(The Enabling Act) 於 1933年3月23日獲得通過。

該法案第一條規定，「帝國法律也可由帝國政府制定。其中包括憲法第85條第2款和第87條規定的法律」 ，爾第二條允許「帝國政府制定的法律可以偏離憲法」。這等於授予希特勒及其內閣未經國會批准就通過法律的權力，有效繞過民主程序。

1933年的授權法案的第三條更是提及《憲法》可以不適用於政府法律：「《帝國憲法》第 68 至 77 條規定了帝國行政法規的適用範圍。帝國政府制定的法律應由總理頒布並在帝國法律公報上公佈...《憲法》第68條至第77條不適用於帝國政府制定的法律。」

根據美國國家檔案和記錄管理局 (NARA) 的聯邦登記辦公室 (OFR) 和美國政府出版辦公室 (GPO) 共同管理的FederalRegister.gov網站，截止到3月底，特朗普總統在2025年已經簽署了103項總統令。總統令本來並無大礙，但是考慮到目前美國是三院（參眾兩院加法院）為政府的行政權力大開綠燈，三權分立的制衡功能實際上處於失效的狀態。

3月30日CBS更傳出報導，特朗普總統表示將嚴肅追求連任第三屆總統，挑戰美國憲法關於總統任期的限制。

我們有合理理由顧慮特朗普政府正在以人民的名義走向獨裁和暴政。民眾不應一味縱容，助紂為虐，待到行政權拳打立法，腳踢司法，制衡完全失靈，民主進入自噬模式。

讓我們用卓別林在《大獨裁者》中的一句話結尾，「以民主的名義...讓我們團結起來。讓我們為一個新世界而奮鬥，一個體面的世界，一個讓人們有工作機會、給年輕人有未來、給老年人有保障的世界。通過這些承諾，暴徒們掌權上台。但他們撒謊了！他們沒有履行承諾。他們永遠不會！獨裁者解放了自己，但他們將奴役人民！」

撰文：吉米言 (卑詩公益法律服務社團 Access Pro Bono Society of BC 法律義診服務總管及資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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