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移加港人導演】《敗走麥城》玩盡黑色幽默 大談現代移民窘蹙處境

對華人移民來說，萬錦已經不像加拿大，甚至自成一國得像華人殖民地一樣。但華人去到萬錦，是否相當於獲得美滿的移民生活？《敗走麥城》的三位新晉港人導演兼華人移民，透過移民生活的笑與淚，讓人以全新角度去審視移民身份的種種。

《敗走麥城》這電影名稱令人聯想到《三國演義》中關羽敗陣並被斬首而亡的一役，移民有這麼悲壯嗎？

「電影首先有英文名《Fresh Off Markham》，到起中文名時，一開始我們發現萬錦原來有另一個名字叫麥城，覺得這名字更好聽，便想到用麥城這名字。後來才知道有『敗走麥城』這回事……其實這與我們的電影也有相關性，因為電影由三個故事串連而成，基本上是一個移民的失敗故事，引發另一個移民的失敗故事，環環相扣而成。」導演之一羅懷恩笑說。

《敗走麥城》片中三個故事分別由阮浚德、羅懷恩與蔡康凝執導。

三個「失敗」的移民故事

電影中的三段故事，都是由加拿大移民最常面對的問題和日常生活所啟發。三位導演本身都是移民，三段故事都與其本身經歷有所呼應。

〈滿江紅〉

第一部份〈滿江紅〉中，是講述一名東北移民初到貴境卻被騙，最終與小混混同鄉食大茶飯的故事。導演阮浚德本人也僅來了多倫多數年，對初到埗的種種困難仍在親身經歷的階段。

〈五點零〉

第二部份〈五點零〉主角是一名黑人移民當上Uber司機，致力維持五星好評，可以華人赤裸的歧視最終為他帶來大麻煩。導演羅懷恩自小移民來加拿大，對移民生活的看法就是艱難，「睇你有幾想離開（原居地）」，既然決定離開，自然往後也要咬緊牙關。也因為他在多倫多時間很長，選擇黑人為主角為的是反映不同人種如何看本地華人。

〈地下室〉

第三部份〈地下室〉講述的，是一個女網紅想來多倫多買樓，神秘地產經紀在帶她睇大屋的過程中，產生種種懸疑驚慄情節。導演蔡康凝在香港完成中小學才來多倫多唸大學，然後住了十多年，笑言覺得移民華人最愛的假日活動就是睇樓，因此他一早便對睇樓可以衍生出的故事有天馬行空的想法。

而在這些故事中，導演們強調了黑色幽默和罪案的一面，甚至特地以超現實的方式去帶出戲劇效果。「例如諷刺華人的劣根性，例如歧視其他人種，還有誇張地描寫罪案。我最想觀眾可以了解其中的幽默，得到娛樂，以至後面的懸疑和驚慄元素，令觀眾情緒像坐過山車般大上大落。」導演蔡康凝說。

超現實情節變寫實

〈滿江紅〉

不過，蔡康凝和羅懷恩兩位導演笑言近一年本地治安惡化嚴重，他們在2023年初構思的極端和超現實的部分，到今天好像都變了寫實一樣。

「當時構思到一個中國新移民來到加拿大被騙，最後鋌而走險。我們就想，一個普通人是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跨過心理關口去犯法呢？但現在，當犯罪變得那麼普遍時，就沒有那麼難了。打劫和偷車那些，好像沒有後果一樣，經常也聽到。經濟真的差，罪案真的比從前多很多。」蔡康凝說。

〈五點零〉

那你們是否想要嚇退移民，讓人不要來多倫多，或不要來萬錦？「我覺得這是移民必睇的電影！以往要移民，可能只能從移民顧問或自行做資料搜集以了解移民資訊，看完這電影卻可以立即了解華人區的陰暗面！（笑）其實電影裡有壞的一面，如犯罪率高，不過也有好的一面，例如能夠保留自己的文化。」蔡康凝笑說。

蔡康凝自言自己比較幸運，十多年前來到多倫多時，樓價物價沒有那麼貴，而萬錦對華人來說也容易適應。

「從電影裡可以看到萬錦的不同面貌，主要都很歡迎華人，例如餐廳等，對這種生活模式不會陌生。」羅懷恩說：「電影套在移民到其他移民熱點，應該也能讓新移民看出共鳴。例如不能立即獲得身份認同，需要有一個適應期這種。」

〈地下室〉

在萬錦拍出「港味」

兩位導演羅懷恩（左）與蔡康凝（右）接受本刊訪問，提及只用了 13 天拍攝。

他們本身是新晉導演，預算不多，取景取材也是萬錦這個移民區的移民故事，所以其中的場景對本地華人來說可謂熟口熟面，例如其中一個重要場景就是很多人也曾幫襯過的荷里活餐廳。「我從前在P Mall（太古廣場）上班，也常到這裡吃東西。雖然這區都有不少華人餐廳，但很多裝修也不講究，不像這裡有靚裝修，於是就想到在這裡取景。」蔡康凝說。

「這裡老闆很好，很熱情地幫忙，還沒有收場租，也在半夜開門讓我們拍攝。而這個場景在電影裡也起了重要的作用，一來就是讓主角之一，飾演網紅的陳苡臻Jessica介紹這裡的奶茶，作為其中一個情節。而電影裡的四個主角也是在這裡首次聚頭。」羅懷恩說。

演員陣容則包括陳苡臻、常念、李赫與Edmond Clark。

事實上，為了壓縮成本，整齣電影只拍了 13 天便完成，同時電影後期也拿回香港製作。不過這卻成了將這齣電影由「獨立電影」提升至「影展電影」的契機。「那家後期製作公司的總監喜歡我們的電影，並把電影提交到〈香港國際電影節〉，最終被選中成為播放電影，亦連隨入選了其他電影節。」電影亦於〈多倫多國際電影節〉放映。

「未來最大的願望，就是完了Festival run後，可以有更多人看到這套電影。」蔡康凝說。

《敗走麥城》已於本月 15 日在多倫多國際電影節公映，亦可網上購票（https://www.reelasian.com/festival-events/fresh-off-markham/），於本月 18 日至 24 日期間觀賞。

撰文：周采蓁

攝影：陳國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