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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30 17:59:58

【有声访问】马仲仪医生 谈移居英国后所思所想所念......

【星岛报道】因应近年出现的移民潮,香港社会对于移民出现两极化的言论,选择离开的人,会否对留下来的人感到愧疚和自责?面对移居的新环境,又如何更正面、乐观地生活?星岛A1中文电台《A1出击》记者冯凯欣访问了香港公共医疗医生协会前会长马仲仪医生,述说离开香港前后的心情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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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星岛A1中文电台《A1出击》记者 冯凯欣

答:香港公共医疗医生协会前会长 马仲仪医生

马仲仪医生这两天趁周末到英国诺定咸城旅游,将迎向移居英国后首个农历新年。(被访者提供)

 

问:在之前的访问,你提到最内疚系走嘅时候无同病人好好道别,当时想离开香港,有没有一种很内疚的感觉或者挣扎?

答:有,我觉得香港的情况和变化,令到香港人想离开、在外呼吸一下。这想法都不是两三个月的事,其实已经发生了一年多,由2020年中开始,社会出现很大变化,我与很多香港市民一样都感觉到生活很窒息。但自己也有很多挣扎,一来在香港有公职,二来觉得自己是公立医院医生的身分,有很多病人。当然,我有香港人这个身分,觉得香港也坚持了那么久,想争取一些心目中的理念,现在离开就像抛弃同路人,我跟很多香港市民也有这样的挣扎。而且在公立医院工作了很长时间,我自己工作的医院也是数一数二,是比较基层、穷困的社区,很多病人其实都体弱多病,除了在这里就医外,不会有其他选择。再加上我的工作主要是长者、长期病患,有很多病人的病情都会反复,也跟进了好几年,所以与他们的家人有深厚的感情。但没有办法,作为一个在公立医院工作的医生,始终病人不会一直跟着一个医生,整个团队都会有机会照顾病人,所以不想让个人的事情会影响病人,即使有一些病人是我长期照顾的。有时提起香港,或者看到英国的病人,便会想起在香港的病人,是有一点挂念,但不会很担心他们,始终在香港的同事都很好、很优秀,相信我的病人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不过真的会有点牵挂,因为与一些病人和他们的家人有着多年的感情。

问:去到英国后是否特别挂念在香港的家人或朋友?

答:当然会挂念,譬如以往大家都有很多聚会,来到英国生活就偏向简单,以工作为主。适逢现在正值新冠肺炎,所以工作也很繁忙。其实现在比起以往来留学时,已经变得很不一样,在英国现在身边也多了很多香港朋友,大家都会有联系,以往很多周末也会探望不同朋友。但独自时,在内心深处有一点,因为最想看到的光景、人都在香港,虽然这里有很多香港人可以联系,不过自己年轻时也有到外国留学,这些感觉其实似曾相识。现在科技发达,感觉便比以往好很多,所以我觉得也不是太难受。

 

问:你接受《立场新闻》访问时提到在香港看到公民社会解体,导致你决心离开香港到英国生活,当时有没有觉得因为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所以才很想离开?

答:我想人身安全……如果大家演绎为感觉会否被补、出入不安全、身体受攻击的话,坦白说从来没有遇到这些情况,我一直以来也奉公守法,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我的政治理念与政府不同,但我没有犯法,就不觉得有被补的风险。当然在「新香港」之下,你对于守法的准则和政府对于守法的准则又可能不一样,所以never say never。但我感觉到如果再在香港生活下去,可能会未能达到自己对于社会的期望,也怕会对社会质素感到日益失望,加上对医学前途、自己的专业进修、工作上有多大进展都抱有疑问。

 

问:去到英国多月,有没有发生一些特别、意外的事令你感到开心?

答:应该这样说,很奇怪地,以往大家移民时会打锣打鼓告诉别人,有一系列的庆祝活动。因为最近几个月社会的气氛,自己又是半个公众人物,其实朋友就一直知道我会离开,亦会有小型的聚会。朋友也很合作地没有在社交媒体透露,甚至乎离开前,有记者朋友知道我离开医管局,对我的去向的猜测也略知一二。大家都很好为我守住这个秘密,令我离开前也没有怎样打草惊蛇,因为都知道今时今日,社会的言论都十分两极,我也不想影响到现在香港的同事,或者香港公共医疗医生协会的成员。来到英国就「纸包不住火」了,自己也觉得要对公众有一个交代,始终自己在业界有公职,也是半个公众人物,所以有想过作一个正式交代,但因为离开比预期早,所以有些访问便比较慢报道。其实本来自己也很担心会否带来很多负面的抨击,例如说我离弃了大家。但很感恩地,我看到无论身边的朋友、同事、亲人,甚至乎社会上很多市民的言论,对我的关顾远多于攻击和批评。其实我自己也会回看市民对于不同报道的留言,有些很窝心,有些甚至有点过誉的情况,我也感到很温暖。这可能是我这一年感受到最温暖的事。是有趣也好,是讽刺也好,我又不是一个政治人物,一直以来我可能有些言论说出来,有一些人会不喜欢,虽然那些事情和政治无关,只是觉得该说便说,但换来的是大家香港人对我的关心。其实深入思考,香港人对我的担心,亦都代表着香港人对自己的担心。大家都会觉得,其实说几句话,讨论一些在自己知识范畴里关于政府政策上的问题,都会令大家担心自己的安危,可想而知,就算选择留在香港的人是否都有一点创伤后遗症,或者心里都会有一份阴霾呢?所以我觉得当大家表达对我的担心和关顾时,其实某程度上也反映你也很担心自己。

问:我也看到报道说你的同事也担心你不会离开……

答:对啊,我也觉得我自己离开是离弃同事,工作那么繁忙,有些是自己特别负责的工作,又有些同事是比较年轻、羽翼慢慢成长,若我离开了,他们能否继续成长、是否已经准备好?或者我旗下的护士同工,团队是否足够稳固?会有很多担忧。但想不到我离开的时候,大家会说「我已经担心你很久了,现在你想通了便好」,我真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另一件事也很感恩的,是这两三年作为半个公众人物,有时会有很多媒体报道,其实都是一些与协会有关的话题,我知道外间有一些不同看法,可以有很苛刻的言论。但坦白而言,无论是我每天回家,抑或回到工作环境,甚至乎病人,我知道病人也有很多不同背景,但真的从来没有令我感到压力、不舒服的情况发生。外界的说法是另一回事,但同事、病人也很爱惜我,就像其他香港人,这是最近两年感到很窝心的。我觉得大家这两三年对我的担心,但见我没有说甚么,大家平日便不会提起,到我说要离开时才说出来,感觉也有一点揪着。

我其实在加拿大也有些朋友,也知道愈来愈多香港人开始去加拿大,包括医护。很多97年前从香港移民到加拿大,现在也有第二、三代。加拿大香港人的社会十分有活力,我也经常留意大家的情况,希望疫情快点过去,大家会更容易探望朋友,我也可以到加拿大探望大家和朋友!

(访问二之二 ‧ 完)

重温访问二之一:《马仲仪医生 谈移居英国前后对香港的那腔义愤……》

 

(图:被访者提供、资料图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