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限額

倪匡相信人生有限額（quota），他以自己為證，喝酒的限額滿了，再無法買醉；創作的限額滿了，只好停筆。晚年他走路有困難，最多行3分鐘，難道步行也有限額？那風流有限額也是明顯的，移民美國後他一心愛老婆。

《聊齋》上有一則短故事，題目是《祿數》：

有一個富貴中人做了許多壞事，他太太常對他說善惡報應的事，他可不相信。剛好有位江湖相士過境，據說能看出一個人還能享用多少物質財富，很是靈驗。這人便去請他看看自己，這相士認真的對他熟視一番說：「你還可以吃米20石，麵20石，天祿才完。」他聽了回家告訴老婆，他一年才吃麵2石，算起來還有天祿20多年，做些壞事也無所謂。他蠻橫如故，一年後忽然得了糖尿病，食量很大，但吃了很快餓，一週夜要吃十多餐，不到一年就死了。

佛家有句話：「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許冠傑唱：「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這有無就是每個人的限額。俗語：「一個人食幾多著幾多整定嘅。」這「定」就是定數。

最後的一根羽毛能把駱駝壓垮，這根羽毛雖輕，卻是限量中的最後一個單位。這不是迷信，可以說是物理現象。孔子入太廟見到一件器皿，注水一到限額就傾側，把水倒掉。做壞事會「惡貫滿盈」，quota用完，欠債要還。

我們不知還剩下多少做壞事的quota，最好是金盆洗手；我們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歡樂，人生得意別盡歡，留番啲，慢慢歎。

（7月15日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