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瑞玲-專欄
2025-01-23 12:47:06

【读书明理】战时好读 慎防心战!

 
【谭瑞玲评论】据估计,纳粹狂魔希特勒在德国以至吞并国摧毁的书籍高达一亿,但是,鲜为人知的是,美国在二战期间竟也运送了高达一亿四千万册的书籍到海外,不过欧洲已沦陷遭封锁,那么,谁是收书者?
 
文/谭瑞玲
 
 
出乎所料,根据由美国法官茉莉.戈波提尔.曼宁(Molly Guptill Manning)所撰写的《书本也参战》(When Books Went to War : The Stories That Helped Us Win World War II),上亿的书是赠送予出征的美国士兵的。这岂不是浪费战时资源吗?作战的军人最需要的,是先进的武器,为何本末倒置?书本与战争,究竟有何相干?
 
 
所谓战争,其实并不只是肉眼所见沙场上的厮杀,一场全面的战争,往往就是心战与实战的二维战。而且,往往心战常要先行,对内可以栽植全国上下一心的斗志,对外则更具杀伤力,可以摧毁对方的自信。
 
希特勒便是前哨心理战的成功运用者,他常于发动战争前,早已多方贿赂欧洲本地的广播员和报纸,大肆报导德国的优势军力,瞬间惊恐便席卷民间,到终于德国大军杀到时,立时不堪一击。这种技俩,令他不到一年时间,便俘虏了两亿三千万欧洲人民。
 
对后来才加入战役的美国人,希特勒也同样使出心战术。一些仍居德国的美侨为要获得只配给德国公民的票券,加入了帝国电台(Reichradio),在1930及40年代,通过收音机短波频道作国际广播,开展对美国的思想战,一天十八个小时传递德国的强势,来弱化美国人的心志。受帝国电台力捧的「轴心国的莎莉」(Axis Sally),在音乐节目中以迷人的声调及美国腔,取得不少男性听众的欢迎。但是,美国的广播电台却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为德国的收音机频道,早已锁定只能收听一个政府台。
 
 
 
当美军踏入了太平洋战场,日本皇军也不忘抄袭德国这心战的锐利武器。一名据说是生活在日本的美国公民,以「东京玟瑰」之名,精准地掌握了美国兵死伤的讯息,冷酷地报导以令美方泄气。
 
 
如何抗衡这令欧洲国民未实战便早已丧志的宣传力量?美国的图书馆业者从希特勒的所作所为看到,宣传固然即时溶化了人民反抗的意愿,不过,要彻底征服民众,灭书仍是最斩草除根的方法,因为,书是人民深思的成果、感情的载体、文化价值的肯定,根除它就是永久清空了一个国家或民族的历史和人性。希特勒早在1933年便在德国本土发起焚书运动,达九十三次,灭书运动并延展至欧洲战败国。
 
不过,希特勒的公开焚书只是冰山一角,他的阴谋是将全欧洲的非德文和不符合纳粹思维的著作全部没收,以待进一步的整体毁灭。依据瑞典籍女记者安德斯·李戴尔(Anders Rydell)在著作《偷书贼:建构统治者神话的文化洗劫和记亿消灭》(The Book Thieves: The Nazi Looting of Europe’s Libraries and the Race to Return a library Inheritance)中,指出还有不计其数的书本被纳粹秘密运走和收藏,战后多年也难以寻获。
 
 
面对人类文明遭根灭的危机,美国图书馆业者发出严厉的反击,声言若果希特勒的自传《我的奋斗》能「唤起数百万人为了偏执、压迫和仇恨而战,难道就找不出几本书来唤醒另外数百万人去对抗他们吗?」书籍本身就是最佳的武器和盔甲!于是,美国图书馆协会在1941年宣布策动全国性的募书,而且是要运到海外服役的美军手上!
 
甚么?军人在战场上争分夺秒,怎可分神看书?而且,行军走仗怎能还在沈重的行囊中再加上负担,是否太荒谬?
 
从未亲临战线的人,会觉得赠书军旅,是痴人说梦的做法,史无前例。不过,若回顾美国自立国以来,早在一八六零年代的南北战争(解放黑奴的内战),便出现了志愿组织分发收集的书本到前线,宗教团体甚至自行印书(如基督教长老教会的《军用口袋书》The Soldier’s Pocket-Book)。到了美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也有数百万册的书籍送到参军者手上。事实上,同时期即使在欧洲士兵的战壕中,多达350所图书馆便曾在战场上成立。一些探讨第一次大战中书本功能的早期研究,便早已显示书籍具治疗作用,可帮助士兵更平顺地度过所承受的不幸和困难。
 
 
电影或纪录片的战争场面,常是电光火石的你争我夺,不过,士兵在真正的战场,其实有不少时间是在候命,一轮冲锋陷阵的战役后,若有幸存活,便又要归队等待上司因应军情变化再行军调将,又或栖身隐蔽处等候救援。可想而知,经常在待命中的军兵,所𠄘受的是何等的焦虑和休戚。二战期间被征召入伍的陆军便曾嘲讽自己是「天杀的步兵」,空军无奈地形容驾驶的战斗机为「飞行棺材」,海军则自谑为游乐射击场中的「靶鸭」。
 
虽说家书抵万金,但是在各地战火频仍的环境,要追纵每一个士兵的正确所在地,往往花上四至五个月。相反,军部却可以大量朝特定战区输送书籍,士兵可按个人军务抽时间借阅。
 
 
 
不过,有些募集的书本仍然太笨重,因为太平盛世的出版商常会印刷厚重的精装版,以多倍的索价。为要令书本轻便得以海量运送,美国图书馆协会便呼吁各出版社,赶紧印制涵盖各种题材及观点的战士版书(Armed Service Editions),亦即现今大众流行的平装书(Paperback Book),顿时广受前线士兵的欢迎,被誉为武器中最轻的一种。
 
二次大战受征召入伍的美国士兵,大多只接受到高中教育,不少对阅读没有太多兴趣,到他们脚踏异邦时,才知道对外国历史的贫乏,不过,最重要的,是书本安慰他们在战时神经绷紧的当下,舒缓了思乡之情,并能莘取勇气、希望、决心、自我和其他情操,填补了战争造成的空虚。一位随军牧师写下他的观察:书赋予军人「一些值得摆在心上的东西,并让他们比较专注在有建设的事物上,而不至过度沈浸在战争的破坏面向。」另一位随军心理医师也附和,书本能提振士气、缓和冲击,避免精神崩溃的发生。在枪林弹雨中,稍歇时的阅读多能暂时撇开战争的残酷,引领心灵神游到希望之境。
军队亦反映,只要有某本书特别好看的传闻散开,等候名单便会瞬间出现。书籍一运抵战区,马上就被士兵挑走,带往前线。一名水兵甚至说:「屁股口袋若没有塞本书」,便不是完整的制服。一位海军陆战队员伤感地回应,当他查看阵上遗骸时,看到尸体裤子的后口,塞著口袋版书。

要知道,军人一踏上战场,在无情的炮弹下九死一生,一旦倒下便像机器的零件坏了,即时换上新的,很容易觉得自己毫无价值。但是正向的书可以重塑人的价值,尤其是要对抗侵畧者想泯灭思想、鼓吹仇恨的作战信念,它能重复提醒美国军人,他们是为战败国丧失了自由、民主而战,意义重大,否则美国人会有同样下场。
 
美国的图书馆工作委员会就宣称,这场战争就是书的战争,希特勒藉「图书大屠杀」(Bibliocaust)奴化人的心智, 美国军人必须藉阅读比敌人「所知所想的更多、更深入。」人的生命有限,但是书却把作者生活智慧中最纯净的菁华保存了起来。
 
最后,美军的实体战嬴了,也要归功于以书本作武器的心战,支撑著美军的士气。
 
 
 
心战直至今天,仍是侵畧者常用的战术。比如渗透对方的传媒和互联网,铺天盖地述说,若不想成为大军压境的牺牲品,最好乖乖就范,不战而降,便可继续歌舞升平。又或者,无时无刻都威吓会发动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如核弹,廹对方就范。
 
当今世界烽烟四起,国际舆论多聚焦各国的军力论输赢,却鲜有人留意不少国家领袖常用心战激起千层浪,连不属战区的人民,也受网路煽动的宣传牵引,往往造成社会撕裂。不幸的是,身处自由世界的人,对阅读的能耐也越来越薄弱,即使政权没有书禁,不少已难从书本滋养内涵底蕴,岂非是野心家最现成的心战对象?
 
要防衞心战,不要辜负了造物者赐予我们的公义之心,当努力守衞,从回归阅读做起!
 
作者谭瑞玲:在历史研究、教学多年后,因一场重病,决定由象牙塔走进十字街头,通过各类文字载体,尝试从历史、时事、电影、潮流文化、家庭趋势等视镜,分享对公义及生活的看法。著有《与书影共舞:每分五分钟尽享书香影语》、《滔滔公义》、《义显之声》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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